海上133天求生记


1943年夏季,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,在英国伦敦大轰炸中成了孤儿的庞林,虽然还不足16岁,但为了给爹妈报仇,向法西斯匪徒讨还血债,他毅然报名参军,被派到一艘油轮被骗水手。他所在的油轮运送重要的战略物资石油,只管天上有德军的飞机轰炸扫射,水下有德军的潜艇游弋跟踪,油轮仍是每周一次,穿过英祥瑞海峡,冒险运回石油。

  一天半夜,轮到庞林值勤。他挎着长手电筒,在甲板上处处察看。忽然,随着轰隆一声响,油轮一阵痉挛,当即倾斜起来。接着又是轰隆一声,油轮中部竟像脆弱的树干那样断裂了。本来,水下的德军潜艇持续发射了两枚大型鱼雷,给了油轮致命的打击。油轮正好空载,没有起火爆炸,但由于中间忽然断裂,大量海水涌进,船头和船尾向上翘起,很快就沉进漆黑的海洋。

  速度快得甚至连恼怒都来不及。庞林由于站在甲板上,油轮淹没前来得及做好跳水准备,才未被这钢铁的棺材拖到海洋深处。但100多名海员都葬身鱼腹了。

  沉船形成的庞大漩涡把庞林转得头昏脑涨,那支长电筒又坠得他直往下沉。他拼死划动四肢,终于抵消了大旋涡的那股吸力。在他下决心要弃掉长电筒时,海面根本恢复了安静,不远处隐约有样东西向他漂来,他蹬着水,把电筒打亮,发现漂来的是油轮上救生用的一只浅易木筏,就奋力向木筏划去。 油轮上的救生船一般是设备较好的舢板,但由于大战中来不及制造,很多油轮上配备的都是这种木筏。木筏上没有浆,没有斧子,只找到一块方形的帆布,一小截缆绳和一个小小的橡胶口袋。但庞林已经很兴奋了,因为他的钥匙圈上另有把尖锐的小刀,加上几乎被弃掉的长手电筒,他已经有五六样工具了。只要不赶上暴风巨浪,他仍是有希望得救的。

  他躺在木筏上,极度倦怠,终于昏沉沉地睡着了。一觉醒来,他从木筏上坐起来,以为满身酸痛,咽干唇燥,饥肠辘辘。可是,四周只有既苦又咸的海水,一点吃的东西也没有。举目四望,海面上只有跳跃的海浪,没有半条船的影子。

  他知道,等候别人来救他是不现实的,此刻只能自己救自己了。父亲曾经带他去钓过鱼,并给他讲过鲁宾逊在荒岛上曾靠钓鱼维持过一段日子。他的周围都是水,看来,也只有靠钓鱼来维生了。可是,没有鱼钓怎么钓鱼呢?庞林又想起,父亲带他去钓鱼时用的是一根针,针中间拴着鱼线,针上穿戴猪肝条儿,甲鱼竖着把猪肝条儿吞下去,一拉鱼线,针在甲鱼身体里横过来,愚蠢的甲鱼就被钓上来了。 他拿出小刀,在木筏上切下一块木片,又削成像铅笔样的小木棍,一副渔具就做成了。当然,他的鱼线很粗拙,是用拆散的缆绳一段段接起来的。但很坚固,足能对付10公斤左右的大鱼。

  渔具做成了,却没有鱼饵。茫茫大海之中,连个苍蝇也找不到。庞林懊丧极了,只得倒头闷睡。

  半半夜,他突然听见啪啦啪啦的声音,睁眼一看,本来周围有一群群飞鱼在游动,月亮下的海洋波光闪闪,飞鱼不时飞到半空中,老是朝着水中晃动的月影处落下。庞林受到开导,立即拿出长手电筒,一亮一灭打着闪光。

  不一会儿,果真有几条飞鱼劈头盖脸撞到他的木筏上来。他一阵手忙脚乱,差点儿把手电筒也扔进大海。第一批飞鱼没抓到,他决定改良方法,把手电筒绑缚在木筏上,随时能腾出双手抓鱼。这个方法真灵,当第二批飞鱼陆续跌到木筏上时,他猛扑上去,抓住了一条险些有一斤重的飞鱼。

  他又兴奋又紧张,怕这条得手的鱼又跑掉,双手牢牢攥住,不再去管另外鱼。刹那间,他感到一种钴心的饥饿,就瞄准飞鱼脊背的地方,狠狠地咬了一口。鱼在牙齿间挣扎着,一股美味更加强了他的食欲,他用力一扯,把一大块生鱼肉撕了下来,险些连嚼也没嚼就吞了下去。接着,他又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来。当他快把一条鱼吃完时,才发现东方已经发白。

  周围的飞鱼群已消失无踪。他忙把剩下的一小段飞鱼放进橡胶袋,尽力不去看它,以免不由得把它吃个精光。他动手把飞鱼切成细长的几段,先穿了一段在木钩上,放在风口让海风把它吹干,自己又倒头睡下。

  不久,他醒来了,就开始用这段木头钓鱼。太阳又升得很高了,把他晒得又热又渴。他很想把剩下的那几段飞鱼吃掉。

  但为了活下去,他忍住了。一个钟头过去了。忽然,他觉到手里的缆绳一阵牵动,有鱼中计了!他用劲一拉,木棍横过来卡住了鱼嘴,一条足有五斤的鱼上下蹿动,诡计逃走。庞林也不急于把它拉上来,等它挣扎得没有气力时,才慢慢把它拉近木筏,学着父亲的样,将大拇指伸进鱼嘴,食指钧住鱼鳃,顺势一拖,大鱼就被逮上了木筏。他实在太口渴了,顾不得钓第二条鱼,就用小刀切开大鱼的脊骨,咬住一端,猛地一吸里面布满牛奶样的液体。霎时间,他以为像是找到了生命的源泉,满身布满了气力。

  第二条鱼、第三条鱼到那天薄暮,他竟用木头钓上来11条大鱼!他把中空脊骨里的液体都吸掉,再把鱼剖开,切成薄片,吃掉一些,大部分都风干备用。

  这天半夜,虽然他是满身腥气睡下的,但他吃饱喝足了,有了活下去的信心。临睡前,他立誓,只要自己能活着回去,一定要重返战斗行列,为死难的爹妈、海员和一切无辜的人报仇。

  钓鱼并不是每日都很顺利的,有时连着几天钓不到一条鱼,亏得他有那些储备的鱼干,才不致受饿。于是,他更注意积聚钓到的鱼。他还用大鱼的鱼皮做成一条长绳,这条绳又长又坚固,还富有弹性,接着,他又做了最大的一只木钩,足有三只手指那么粗,削尖两端很不轻易,花了他整整一天时间。

  薄暮,海上第一次下起了雨。他朝天张大嘴,灌了满满一嘴淡水,但他顿时意识到这措施并不高超。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设备呢?他顿时拿出橡胶袋,又把那块帆布撑开放在双膝上;让中间凹下去形成面盆状,这样,帆布中很快积满雨水。他把贵重的雨水倒进橡胶袋,又把衣服上的水都拧进去。等橡胶袋里装满了雨水,他才定心地躺着,张大嘴再接那带点儿甜味的雨水。

  有了富足的淡水,他更相信自己的海上飘泊极有得救的希望,此刻,他独一遗憾的是没有书,不然,他仍是有很多时间来用于学习的。

  那副由鱼皮绳和粗木棍做成的新渔具使他钓到了更大的鱼,但也差点儿使他送命,这是一天上午的事。他先用小渔具钓上几条两斤左右的鱼,用刀在一条鱼的肚子上开了个孔,把大木钩塞了进去。当把这个大鱼饵扔进海不久,他就以为有股霸道的气力将他用力一扯,差点儿把他拖进海里。这条鱼够大的!他坐稳身子,把皮绳的一端牢牢缠在木筏的一根横档上,心里想:你有气力就拖吧,等你筋疲力尽,我再来拖你!可是,不一会儿,他就惶恐起来:周围海面上忽然呈现好些鲨鱼的背鳍,像钢刀似的在水里划来划去。中计的那条会不会也是鲨鱼呢?他紧张起来,拔出刀,准备必要时顿时切断皮绳。

  这时,鱼拖着木筏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,不久就快得像开足马力的摩托艇那样。庞林紧张地凝视着前方,忽然,他发现有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在盯着他。那是条近三米长的鲨鱼,它没法咬断又韧又硬的皮绳,也大概皮绳正好嵌在它的牙缝间,弄得它很气愤,但它又不肯把到嘴的鱼吐出来,见没法拉断皮绳,就开始向深海潜泳。

  这一招真恐怖!木筏很快倾斜着向海里沉下去。假如再不及时切断皮绳,他将被周围的鲨鱼撕啃得不剩一根骨头

  水很快没过膝盖,没过腰,但皮绳就是割不停!幸好,他积聚的那些鱼干和刚钓上的鱼散落在海中,转移了周围那些鲨鱼的注意,不然,后果然不堪设想。

  海水顿时要沉没他的脖子了。他仍是不停地用刀刃往返切割,终于,像拔河时对方忽然松掉了绳子,他和木筏都呼地从海面下浮上来。皮绳断了,他瞥见那条鲨鱼自得洋洋地从海里蹿上来。眨眼间就把那条皮绳吞了下去。

  他很担忧鲨鱼还会来掀翻木筏,据说海上常常发生这样的事。幸好,那群鲨鱼或许不十分饥饿,终于嬉闹着游到远处去了。

  有了这次经验,庞林再也不敢钓特别大的鱼了。每当他睡下时,就把自己和木筏拴在一起,这个办法是很必要的。有一天,他睡着时海上起了风暴,木筏被掀翻了,但他顿时游上了木筏,免遭大海的吞噬。橡胶袋、帆布和他做的渔具都被拴在木筏上,因此一直没有丢失。那支手电筒很快就由于电池用完而不亮了,但庞林把它当成很好的一把锤子,小心地保存着,后来在修理木筏时,起了很大的作用。

  当庞林飘泊到巴西海岸时,他碰到了一条小渔船。一个渔民把他救了上来。一问,才知道离油轮被击沉的那天,经有133天过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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